糖炒苦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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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鲁林】随缘化

鲁智深×林冲  央水人设参考

高亮:采用了央水的林冲大师结局

教头意识流预警

“生离好像确实比死别刀一点”

可能会有点点刀,很久不写文复健下

其实更像我写自己心声的那种

祝看得开心!



大相国寺的钟声比五台山上的远一些,鲁智深坐在蒲团上昏沉沉地听。

林冲已经离世了很久,鲁智深有时候扒拉着手指算,确实很久了。但是那股子冷气就郁结在身边,一直是冬天的样子,冷得厉害。一直都没到春天。

鲁智深早晨诵了经,他此时愣愣地望着佛堂外的石板路还有清扫过的沙地。他和林冲到底还是阴阳相隔了。

沙地和石块让鲁智深想起他埋林冲的那天,那天人很多,小七他们在旁边晁天王那里对着石碑小声说话。公明哥哥和军师低垂着头,武二和施恩还有几个兄弟托着林冲来,鲁智深为他挖好的坑。山上打了口棺木,还算是精致,大和尚又抓了那双手,现在无力地垂着,有点冰凉,鲁智深使了些力气,他心里的打算着这双手可以回握自己。可是没有,他就是安静的在那里,很乖的模样,和往常一样。

土盖住棺椁的时候发出沙沙声,听着有些难过。兄弟们一波一波地过来,全都低垂着泪。鲁智深站在旁边,他有些恍惚。看着兄弟们哭红了眼,教头教头的叫,才明白起来,是林冲去了。林冲脾气好,性格温良,人也善良,是山寨上最柔和的那束光,兄弟们都极爱他。鲁智深手下还抚在刻着“林冲之墓”的石碑,没有石料有的冰冷,也是有些温度的,和他一样。他或许看不得兄弟们这样伤心,鲁智深想。

“兄长,请回吧,教头也看不得这些。”

“军师回去吧,招安事刚定,还有许多事需要忙。”

鲁智深是林冲身边的特别,山上人是默认的,大和尚安慰了兄弟们一个个地去,他是极为宽厚的鲁大师,有些安稳感在身上的。公明哥哥极为难过,他矮小的身躯都有些佝偻,让军师扶着。他脸上黑,也是哭红了眼睛,肿了老大。鲁智深看着他,心里也是痛。

鲁智深不怪宋江。但是林冲也不怪。鲁智深想,如果自己是林冲多少是会怪宋公明的,可是林冲没有。林冲病倒在床榻的时候,还是软着嗓子叫他“哥哥。”他知道,林冲没怪宋江。林冲总是这样,他不忍心责怪任何人,哪怕自己都这样落魄。这样的人,原本要比他更适合做个和尚,他实在是心慈善良的人。

鲁智深记得他看林冲在榻上的时候,流过泪,那个时候他或许是不在了。是招安后的那次,鲁智深戒了酒,看着那缸御酒苦臭酸涩,和武二小七一群人愤愤不平地离了忠义堂。听的喽啰说的林教头不行了,鲁智深有些耳鸣。他来不及思考,只是狂奔去林冲那里,他总是觉得来不及。好在鲁大师是及时的人,及时的和当年野猪林一杆禅杖飞过来时一样及时。林冲是还有些气力,甚至比往日还精神些。鲁智深清楚的,这是回光返照。他只是心里酸,好像千万根钢针扎着他的心,他还要扯着笑去握林冲有些微颤的手。早些那官府吹拉弹唱的音乐声也不知道扰了他没,他握着林冲的手,紧了怕他疼,松了又怕握不住。鲁智深从来没这样为难过,他是肆意洒脱的人,打了镇关西的时候一拳上去想都没想,如今对这只他极其熟悉的手,却没半点办法。鲁智深不知道他怎么落了泪,大大的泪珠就滚出来,都不和他商量商量。林冲半卧在他怀里,想伸手拭去这两行泪,到底没了力气。

但是他笑,口里还是轻松。

“师兄...不哭...这是金刚垂泪。”

林冲使劲握了鲁智深的手,和以往一样。两人这些年相伴,多次在榻上醒来,惺忪的睡眼,缱绻的氛围,林冲握住鲁智深的手,和往日一样。鲁智深只得低头看他,看林冲笑。林冲笑得好看,他好像不受疼痛困扰了一样,有些放心。

“兄弟,好好歇着,你快好了。”

鲁智深哑着嗓子劝,他拉了拉林冲身上滑下去的被子。很有意义的一次谎话,双方都为它撒谎。林冲笑着回应了好,他如今像个新生的婴孩一般,眸子微亮,嘴角总是挂着笑痕。

这就是林冲,他遇到苦恼会笑,笑得有些苦,但是外人看是暖的,他是很爱笑的人,落草之后林冲不是那样得意的,但是他也笑。他够苦了,但是他一定要榨出些甜来给别人。

林冲去的时候,身边只有鲁智深。鲁智深是开心的,林冲想来也高兴。房间里挂着他往日的战甲,还是发着光辉,影影绰绰呼应着长枪的红缨。鲁智深又落泪了,他碰到林冲的事,是爱哭的。说不出为什么,就是想哭,叫他师兄的人先他去了,在自己怀里。

林冲去了,他就不会劝自己不哭了。

泪光里,鲁智深看林冲的脸,平静而安详的。林冲叫豹子头,可是他不是豹子那样的好斗。林冲眉目极其好看,武将里的儒生,他喜爱文墨,也爱舞刀弄枪,总之就是他做什么都是好的。林冲在生气的时候是豹子头,很鲜活的豹子,那种按住猎物呲着牙要一口吞下猎物的神情。林冲虽然少发火,鲁智深也是见过的。那就是和高俅老贼的那次,他与林冲一起冲去屋里杀高俅,他看林冲抵了刀在高俅颈上,他红着眼,撺着眉,是豹子的模样。

林冲没杀得高俅,这是林冲离去的大罪过。那日鲁智深提了禅杖站在旁边,看着林冲抵刀相向。鲁智深生气,他只想劈了这狗官,但是林冲不是。他把刀抵在那里呐喊嘶吼,他讲道理。林冲就是林冲,他还是想选择和这个社会讲道理,他从来不是以动手为第一选择的人,哪怕他有对任何人动手的资本。他和高俅讲道理,他诉说自己的苦楚,鲁智深停了禅杖在旁边。大师是尊重林冲的,他怜爱又懂他,和野猪林时与他一起去沧州一样,林冲要说话,他始终要说。林冲要杀高俅,林冲更要和高俅讲清楚,讲清楚他为什么要杀人,为什么要杀了他。

鲁智深要听,要让每个在场的人听,听这些不公,听这些委屈。林冲忍了太久了,鲁智深要让他说出来。

公明哥哥是鲁大师不曾想到的,他拦住了林冲的下一步。鲁智深看着林冲被劝拦出门,他握紧了禅杖,只需要现在回头一步,高俅就可以死在他的手下。

鲁智深没做这件事,他可能有些后悔,也可能没有。鲁大师杀镇关西的时候只是几拳,没什么思量,可是对高俅,鲁智深最终也没把禅杖落下。高俅当时真的害怕,他叫公明哥哥叫的匆忙,好像丧家之犬。鲁智深紧握着禅杖看远去的林冲,看他急红的眼,再看跟前的宋江,看他急红的眼。

鲁大师最终没动手。他随着林冲退出去了。

高俅作恶多端,他应死在林冲的刀下。原本就是如此,鲁大师认为,还有得是机会,高俅这个人要留给林冲了结。他太明白林冲了,这人轻易不怀恨别人,既然恨了,那就是一辈子的事。倘若自己杀了高俅,一禅杖下去打的他脑浆迸裂,林冲会怪罪林冲自己。鲁智深明白得很,林冲不需要鲁智深帮自己报仇,他也不想让鲁智深手上粘上这样的脏血。林冲杀高俅,应该是正道的、顺应天时的,而不应该由鲁智深在慌乱中补这一禅杖,结束高俅的狗命。

鲁智深没动手。

可是鲁大师还是算错了,他原本以为,林冲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手刃了高俅老贼。那日梁山泊的湖景那样美,真有微风吹起千层浪的模样,芦苇小舟微微摇晃,和林冲喜爱的山水画一样。如果那个船上坐的不是高俅。

可惜是高俅,高俅的背影打在湖面上,留下几道阴影。

鲁大师没想到高俅走的这样快,这样顺。他与林冲骑着马从山上下来,看着高俅的影子逐渐地融入了山水里。鲁大师甚至不敢去看林冲的脸,那个时候想必是最像豹子的。林冲跌下马的那一瞬,那口鲜血的甜腥在鲁智深鼻尖荡了荡。宋江和军师冲地快,他们揽了林冲在怀里,林教头林教头的喊个没完。鲁智深觉得吵闹,觉得心口郁结,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里,吐不出来。他手掌上的气力没处使没处用的,身旁的马嘶嘶地低吼,太乱了,太闷了,总要打点什么才能出气。鲁智深拍马在地上,那马蹬着腿无措在沙地上滚了滚,有点像林冲,也有点像鲁大师自己,无能为力。

跑了,抓不住了。

鲁大师真的生气,可是他低头瞅着宋江。那宋三郎的鬓角白了两道,在他整个黑乎乎的脑袋上显得那样显眼。他也实在哭得伤心,兄弟兄弟地唤林冲。鲁大师知道,公明哥哥真的难过。他不明白为什么放了高俅,可是他明白公明哥哥也是一个可怜人。从美满坠入黑暗的可怜人,和林冲一样。他怪不得宋江。

鲁大师守着林冲的时候常常想起东京,那日他听林冲的控诉顿时觉得血泪都要喷发而出。鲁大师明白林冲的苦,他是唯一一个见识过林冲昂扬的时候。那位青衣官人,那面若桃花的神情,林冲生的好看,但是鲁大师在那后再没见过那日大菜园子里林冲的神情。那是原本的林冲,没有隐忍退让、没有孤单凄冷的林冲。是肆意张扬的,是春风得意的,但是不猛烈只是旭日初升的那种暖洋洋的。那时候的生活,林教头的威风,林娘子温柔体贴地立在一旁,听林冲与她耳语几句浅笑的神情。那是鲁智深一开始认识的林冲。

倒是还有一点没变,那就是“师兄”。林教头一认识就叫大和尚师兄了,甜甜的带着依赖,有点温柔又不腻,是最暖的春风拂了杨柳勾住你,一声师兄也真的叫完了林冲的一生。

后来的林冲,鲁大师按了按自己的眉心,想起来都会头疼。野猪林再见时已然是落魄模样,遍体的伤痕,低落的嗓音,若不是他的那一禅杖,林冲就化作野猪林里的孤魂野鬼。即便如此,他还是温柔知礼的,那时的鲁大师提了禅杖要了结那两个公人,林冲死命拉着他。明明没什么气力,但是就是拉着鲁智深。

“师兄别伤他二人的性命了。”

说得好像大和尚自己是那地头的土匪恶霸一样。那一路的护送和陪伴,鲁智深有时候偷眼瞅着林冲,他果真是这样好。看了一路才发现,他真就是这样好。只送到快进沧州,鲁大师才与林冲分别,毫无缘由地打起了佛手。鲁大师背过身去想,自己或许有了些佛性,也或许是林冲渡给他的。

后来两人在梁山上谈起过,看着梁山泊下的野鸭子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。鲁智深问过,为什么不除了董超薛霸,林冲低着眉眼沉吟许久。他说为了去沧州,说他俩也不容易,磨蹭了半天又说,不想坏了鲁智深修行。鲁大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,都是缘由,握了身边人搁在草坪上的手。

风雪山神庙的事林冲没细讲过,鲁智深也没问过。一个冬天在梁山上,他二人在榻上时风雪正盛。睡至半夜,鲁智深觉得冷起身拽被褥时看见林冲半靠着窗户。屋外雪埋了半个山,月光一照和白天无差,有些清冷的幽光。林冲想得着迷,连鲁智深醒了披衣服给自己都没发觉。

鲁智深极困,可是风雪太急,他也坐起身来把林冲箍进自己宽阔的怀里,感受林冲裸露在外边的皮肤慢慢温暖起来。

迷迷糊糊听得林冲说“师兄睡吧,不必管我。”

鲁智深迷糊糊地回应“无妨,洒家陪你。”

那一夜暖的不像寒冬,鲁大师甚至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再睡,他记得林冲低喃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风声,他把林冲搂在自己胸口,留个平稳的心跳声给他听。

自那日之后,每个风雪天鲁智深都没睡好过,他知道林冲讨厌风雪天,他便像庙里的金刚一样护他安稳。

林冲的许多故事都不能讲,东京时候的故事过于美满,讲起来让人难过。在那以后的故事又太过于凄惨,讲起来更让人难过。所以鲁智深和林冲躺在榻上的时候,大多是鲁智深讲故事给林冲听。

鲁智深和林冲滚到床上的那晚是喝醉酒的,二龙山并入梁山后。林冲和鲁智深脱离了堂中喝酒斗嘴的兄弟们,林冲不爱热闹,鲁智深倒是爱热爱,不过他更爱林冲。两个人推脱酒醉就出了堂,堂外的冷风吹得林冲血脉突突地直跳,他觉得天地都在旋转不停,只能抓了眼前的和尚,攀上他的臂弯才得个安稳。

鲁智深自然依他,大和尚对万物都垂怜,对林冲更甚。他早已戒酒多时,只是喝了几碗淡茶,由于戒酒,鲁大师对酒气产生了些又恨又怨的情绪。可是他低头看着月光下半靠在自己怀里的林冲,他细细嗅了鼻尖的酒气,和深夜的莹草香气混在一起,发了丝甜味。他看林冲抬着有些湿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,酒气氤氲林冲的眸子有些雾蒙蒙的,但是坚定得比天上斗大的星还要坚定。

鲁智深牵着林冲回了住处。接吻是最隐秘的告白,其实什么都不必多说,心跳给了最好的回答。鲁智深没做过这样的事,他轻轻啃咬林冲的唇瓣,听他细喘声一阵阵泻出。酒气在鲁智深口中回荡了荡,鲁智深觉得自己戒酒又失败了。

其实不是戒酒,是戒了这颗牵挂的,爱林冲的心。

戒不掉,也不必戒掉了。

林冲吃醉了酒很乖觉,自己躺了榻上就过来拉扯鲁智深。后来鲁大师打趣他说教头吃醉了酒后主动很多,都被林冲佯装怒气喝下了。

他知道他没生气,他知道他知道他没生气。

堂上还是觥筹交错的,推杯换盏的碰撞声有时不晓事地来。鲁智深和林冲就着一点月光,摸索着深入贴近。

一点点羞耻隐忍的声音在榻板的吱呀声里迸发出来,鲁大师头脑没有酒精的加持,他本身也极为清醒。他疼爱林冲,看不得他受一点委屈,听他叫得难受就尽力安抚,如此也折腾了许久。

释放后鲁大师粗粗喘息几口,双手去勾身下的教头,却触及他脸颊上未干的泪水。鲁大师回想到,当时他是惊的,又惊又怕。

林冲酒气在这般折腾下定然退了大半了,刚才的声音也算欢愉,如今为何流泪。

鲁智深见不得别人哭,更何况那人是林冲。

他抽身出来,也顾不得许多就伏在榻上,也不知说个什么,只得在寂静中听林冲微微呼吸声。

“师兄…我们终于在一处了。”

林冲抬了半个身子包住鲁智深的那一刻,鲁智深只觉得心中的大石落地,倒是砸出个天圆地方的坑来存放这点真情。

他看月光下林冲没干的泪珠,林冲哭得难过,鲁智深也垂泪。林冲连哭都是隐忍的,他把哭腔半憋在嗓子里,只是呜呜咽咽,但是泪水滚得快,颗颗泪滴顺着眼尾泛起的艳红落下来。鲁智深明白,林冲哭得是自己。

那些过往,那些荣辱,那些生死,林冲简单清白安稳的半生,都哭得干净。在他鲁智深面前,自己是唯一一个见证者跟前。林冲要哭,鲁智深大掌抚上林冲有些暗红色疤痕的背脊,当年的脊杖在林冲光洁的背上留下了痕迹。鲁智深像拍打出生的婴孩一般,听林冲在他怀里低声呜咽,林冲要哭,林冲太苦了。

半晌,鲁智深低头,吻上了林冲还在发抖的眼角,轻柔得像阵风,卷走了林冲眼角的泪。

那日的月光极亮,后半夜鲁智深睡着的时候还记得,他轻拍着林冲有些单薄了的身子,听他呼吸稳了才迟迟睡去。鲁大师不知道,那夜的月光亮,身旁的林冲入梦很浅,他枕着鲁大师的掌,睡了最安稳的一觉。

在那以后,两人的心意互通,梁山好汉再莽撞愚钝没那七窍玲珑心,也看出些端倪。鲁大师和林教头,事事都要黏在一起。

日子也算安稳幸福的,鲁大师想着。他们二人常一处吃一处睡,林冲不是嗜酒如命的人,他不喝酒的时候面皮浅,不爱做那等事。鲁智深也不是纵欲的人,他守了林冲就如同夏日捧一捧白雪一样,哪里不依得他。

林冲有些不爱说话,但是和鲁大师可以畅谈一夜。

鲁智深记得,那时他常捧了佛经去夜访林冲,装作要问他句读的模样待在那里,在烛火下看林冲眉眼弯弯,细声细语地讲佛法无边。

是有些对不住佛祖的,鲁大师现在想到。

那个时候自然管不了这样多,他鲁智深也是提辖,哪里识不得字,断不得句。他捧着卷卷经书,既是为了黏在林冲那里,更是为了宽心。

鲁智深的小心思便在这宽心。

他佯装不解地点点经卷。

“教头,这句是何意。”

然后看林冲皱着眉头读了两句,然后柔声细气地讲给他听。

实则鲁智深早就明白了,他听林冲开合的嘴里说着放下,空空,无一物的释义。心里安然踏实了些,鲁大师有点自私的,他想这样守着林冲过下去,想让林冲放下那点丑陋血腥的污秽。

林冲舞文弄墨极好,可是他没参透这佛法。

鲁大师想明白了些,林冲看不透。林冲始终是被束缚牵绊在尘世里的人,而自己却放下这些跳脱出来,自己学佛法、舞禅杖、坐禅念佛都救他不得。这就是林冲,他改变不了,也退无可退地爱他。林冲像是最干净的一团棉絮,里面藏了一根银针,四处柔软,可是摸到那处就血流喷溅。

鲁智深救不了他,鲁智深就决定帮他。

鲁大师回了回神又看堂上的菩萨,香火的烟雾有些缥缈地溜进大殿来。他或许有些佛性,鲁大师突的发现。酒肉他逐渐远了,淡忘了。杀人这样的事他也从不愿做。自己身下蒲团还是有些硬,自己或许早该来的。

为什么自己悖了些佛缘在梁山待了这样久。

为什么自己此刻又离了梁山回到这一方蒲团上。

鲁大师揉了揉眼又看那青石板地,他想起了林冲。林冲,那鲁大师和尘缘唯有的一点牵挂。鲁智深想起了林教头,想他在自己怀里正襟危坐地念着经文,竟觉得冥冥之中有了定数,冷汗都渗出来些。

林冲,是鲁大师他唯一的牵绊啊。

所以,林教头去了后,鲁大师在他墓前扔了朝廷给的金牌。那金牌上的金光发乌发黑,难看得紧。金子太俗,太重了,压得人一点心事都放不上。菩提好,它轻又有灵气,鲁智深曾经寻了两颗龙眼菩提来给林冲做了扇坠,在垂苏下抖抖很好看。

林冲上了梁山不怎么拿扇子,好像有了扇子他就与其他兄弟不同了一样。但是鲁智深知道他爱好这个,初见林冲就执了一把折扇,因此鲁智深定要寻得这个菩提扇坠送给他。

林冲又拿起了扇子,别在腰间,把扇坠盘得光亮。

那把扇子不知道去何处了,诏安走的时候到处乱哄哄的,没人记挂这林教头的扇子。鲁智深知道的,他把这把扇子放进了棺椁,放在林冲的手边,等他热了再拿起来扇扇。

不过这自然是不可能的。

林冲去了,鲁智深又意识到了。

鲁大师回大相国寺的时候有些愧疚的,他不愿做个临阵出逃半路出家的人。可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是半路出家的和尚。林冲去了,那点牵挂随着菩提子埋在土里,让人踩得结实。

如今的他,如何再去杀人。

鲁大师犹豫了,他一生不是为的自己。提辖好好的,为了帮金家父女他出逃。菜头差事也好好的,为了帮林冲他最终落草。他鲁智深一生都是为了别人,他确实是怒目金刚,他普救了众生。

从来没为自己考虑过。

他去见军师和公明哥哥的时候有些忐忑,但是到底说了他要回大相国寺告别的意图。军师那一贯的表情让鲁智深明白军师看懂了自己,大哥只是沉声想了想应允下来。

或许他也懂自己。

鲁智深笑了一声,惹得旁边的小沙尼侧目。

他鲁智深真的是很容易看懂的人。

出军帐的时候吹了一阵微风,轻柔地环了他,很像林冲的怀抱。鲁大师心里突然响起了许久不听的,最为熟悉的声音。

“师兄,渡渡你自己…”

风声过去了,地上的枯黄叶片又老实安稳地躺在那里。是林冲。鲁智深知道。

他答应林冲,他渡了自己。

鲁大师做了这生唯一一个为了自己的决定,他回到了大相国寺。

“智深…”

智清长老的话打断了鲁智深的思绪,鲁智深回神的一刻他恍惚见林冲的笑脸。和大菜园子初见一样,轻松又自在。

你也为我渡了自己而高兴吧。

“把香火点上…”

鲁智深起身来,接过智清长老手里的三根香来,虔诚地敬奉在菩萨面前。看着香顶如云雾般升腾起来的道道清烟。

终究是随缘化,化了清烟归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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